傻气渴望与诗性芳香充盈人间

【祖宗/他人即地狱】阴翳SHADOW 第一章

一、陷落

  「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人在逃跑,总有人想抓他。外面千百种罪恶的黑夜中,人们垂死,人们伤残,人们被横飞的玻璃割喉、撞死在方向盘上、碾死在重型轮胎下,人们被殴打、抢劫、勒死、强奸、谋杀;人们饥饿、生病;人们感到无聊,因为孤独或悔恨或恐惧感到绝望、愤怒、残忍、狂热,哭得浑身发抖。一个不比其他城市更糟糕的城市,一个富裕、繁荣、充满自尊的城市,一个失落、挫败、充满空虚的城市……

                                             ——雷蒙德·钱德勒《漫长的告别》」

  

  

“首尔啊……”

那时长途大巴上抱着背包望向窗外都会的男孩,一双自卑而迷茫的眼中,是否也藏着期许和一展抱负的激昂。好似每个初生婴孩都有的,与生俱来的嚎啕大哭出声,算得上毫不讲理的底气。也不知是不是有谁想不开,为赤条条的他们在背后撑腰。

毕竟人啊,可是有原罪的。

 

 

 

我时常想,或是经常在目睹了令人厌烦的事情时发问,神之所以给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能力与思想,是否就是为了使人更方便犯罪?从而在人们生前死后,收获滔滔不绝的,痛苦与恶意催生而来的,赎罪与畏惧的力量。

那便太过多此一举了,愚蠢的神先生。看看周围这群人,有几个把这份能力用在了正处?睚眦必报、虚伪盲从……甚至要退化得虫豸都不如。

还是说……你不是愚蠢的神先生,而是邪恶的神先生?

 

我正弓着腰颓散地用双手撑住额头两侧,望着桌上的菜单苦恼。印在油渍渍的表面上的五花八门的菜名与价钱投来不怀好意的蔑视。

没办法了,再不开口估计就要被赶出去了。

“啊,请问这个紫菜包饭……”

“2000元,吧台交款。”肥胖的店员摆弄着手机,站在桌边头也不抬。

“嗯……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菜推荐?”

这个人怎么这样。有没有点服务道德。

不敢表现出微恼,我抬起头尴尬地等了好一会儿,店员才哼一声,说:“冷面吧,今天新榨的,适合热天吃。”

今天确实热得要命,奔波这么久衣服已彻底汗湿:“那……请问价钱?”

“7000,手工现榨。”

“哦……”店门口貌似贴出了广告的。我纠结地皱起眉头。

店员已经回头向厨房喊:“七号桌一碗冷……”

“不不不!”我赶紧打断他,在他不耐烦地回头后没有底气地说:“还是紫菜包饭吧,就挺好的。”

店员瞥了我一眼抽走菜单走开。我彻底垂下头,叹气。

怎么点个菜都这么难?感觉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轻蔑。浑身难受。直到菜上来,我才松了口气,直起腰,自我感觉有些做作地活动身子,拿起筷子开动。自视“做作”的感觉,让我的心情不断下落。

唉呀,别自作多情了,哪儿有人没事闲的总看你。我左手拄着脸颊,无力地向前靠在桌子上,右手拿着筷子戳紫菜包饭。哥哥总是会拆走里面的午餐肉吃掉,母亲绝不会为我重新做,吃到的紫菜包饭里三分得有两份是拆烂的。说起来,吃到的最后一份母亲的味道依旧是紫菜包饭呢……走的时候没回头,也不知母亲在门口又站了多久。

自己和这种食品真是有缘啊。

  

左面那一桌的大叔一直在恼人地大声说话,被迫听到内容,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三个穿汗衫的大叔围坐在一起吃火锅,其中一个眼睛很小的放下刚干了一杯的啤酒用筷子指着头顶播报新闻的电视说:“这种人就是心理扭曲,就是社会的渣滓!别说猫,我看杀人都干得出来。还有啊,这些猫也是活该,搞来搞去生出这么多来,不知道偷了多少东西吃!”

“可不是!这些小畜生。晚上还全都在哪儿叫,吵得人根本睡不着。非得叫我出去拿着棍子赶走才知道厉害。”另一个人说,他正埋头吃得浑身是汗,嘴里还嚼着东西没咽下去。

小眼睛的人叹了口气,说:“我那丫头还一直吵着要养一只,街上看见都想抱回来。老子给人当牛做马养活她还不够呢,真是小白眼儿狼。”

“哦!秀英啊!前天还在她妈哪儿看到她呢,又漂亮了啊。”第三个人说,嘿嘿笑着。

“那是。算是还能有点儿用。”小眼睛又干了一杯酒,品着味道,总结陈词一般说:“哎呦,现在真是什么世道,什么变态都随便出来在大街上走。”

  

我烦躁地撂下筷子,扯了扯汗湿的衣襟。

窗外,正午的阳光简直要刺瞎人眼,热得火烤一般,把人热得魂儿都没了。街上的人像是被什么力量拖着,走上一步便累的半死,但还要向前走去。

这是一场比谁先找到阴凉的比赛,走慢一步的人就要在朗朗乾坤之下现出原形,任人宰割,好似在日头底下晒干,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金鱼,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空气都是黏糊糊的,呼吸一口就叫人头昏脑涨、头晕目眩,如同融化的橡胶气球。

  

什么啊,这就是阳光吗?我看着那些拖着脚步的人。他们像没有灵魂的怪物一般。而地面上被近乎垂直的阳光逼得无处容身的、人们脚边短小的影子,透过阳炎,显得有些扭曲,似乎马上就要活过来,离开没用的主人自己逃命。

不知是否是凝视得久了,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会是中暑了吧……

  

店里的风扇除发出麻木神经的噪音外毫无用处。吃完就赶快走吧!

  

电话响起,我接通之后站起身:“智恩啊。”

付了钱走出店门,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

“啊,哥哥。下午有空吗?约好这周末见面的。”女朋友温柔恬静的声音似乎不足以抵御烈日,我不得不贴近墙角,沿着墙边狭窄的阴影走。努力在昏沉的大脑中翻找出理智……明天周日,没有工作,今晚有充足的时间拿来写作。于是回答:

“有的,有时间。我差点就忘了。你在哪儿?”

“那就两点钟在东大门见。有一家甜品店,同事说冰淇淋很好吃。”

“好,我知道了。”

  

  

 

我捧着冰咖啡和闵智恩一起走在凉快一些的街上。

女友吃了一口蛋筒,问他:“哥哥最近工作怎么样?在浩前辈有没有再为难你啊?”

“没有啦。大家都在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我叹了口气。

路边花坛的边线,被花草、椅子、垃圾桶和行人的影子切得斑斑驳驳。

我不想再把工作上的事牵扯到智恩身上。“之前,因为经验不足等等的一些烦心事儿,对智恩态度不好。明明知道智恩也很辛苦,还让你担心。实在是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有时候也觉得在这个社会生存很累。不过谁不是这样打拼过来的呢?”

当然不是啊,你看你的在浩前辈,不就一路顺风顺水活得如此轻松得意……

闵智恩接着说:“就算很愤怒,很不平,只要忍耐过去,早晚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上位者,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也可以摆出一副优雅自得的笑脸,让别人绞尽脑汁揣度你是怎么想的。或者摆给他们脸色看,看着他们只能强忍不甘,不得不给你端茶倒水的样子。没人敢反抗你,没人敢打你的主意,而是上赶着来讨你的欢心。然后我们就终于熬出头啦,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站稳脚跟。”

她轻笑,“而且,不一直有哥哥在吗?不是一个人的话,总会有干劲继续下去的。”

她一直是个十分成熟,积极参与社会竞赛的玩家啊。与自己大不相同。继续下去,她会成功的。

“唉呀,不知不觉一个人说了这么多。哥哥不会介意吧?”闵智恩笑得非常得体。

我连忙摇头。

要不然怎么办呢?当一个人问的是“不会介意”而不是“不介意”的时候。

“想起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是,一和哥哥在一起总能打开话匣子把心里的很多想法说出来。因为感觉哥哥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听,也不会突然反对或者打断,非常有耐心地听你讲。哥哥真的很善良。”

我向她微笑。

作为一个作者,倾听既是天赋也是本分。但是这样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自己很好说话、很有耐心,甚至没有主见的错觉,变成抒发烦恼的对象。其实我内心有时是很讨厌,甚至非常反对别人说的那些看法的。我听着,也只是听着,听着他人的感情和思想,如同跳脱于案件之外的侦探一般。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却总是被忽略。

或许是一直没有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吧,我也渐渐学会了沉默和压制住倾诉欲。偶尔运用下还算丰富的想象力构造出一个倾诉对象,或是直接交由笔下人物之口说出来,也就作罢了。但我从未停止过对那样一个人的渴望。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有哥哥做恋人实在是太幸运了。很感激有哥哥在我身边。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闵智恩低头看着地面,显出些少女的羞涩感。

我突然颤了一下,喉咙里似乎涌上一股微妙的心虚,阻止自己脱口而出“是啊,当然,我也这么想。”

一直这样下去……我好像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去上家乡本地却不甚满意的大学、拿着行李孤身一人上京……我的人生似乎一直是跟着命运随波逐流着,从未考虑过将来会发生什么。从未期待和设想,自然也没什么“一直”可言。非要说的话,大概会不顾一切反对与鄙视,一直写下去吧。这算是唯一一件“一直”。

不过若是这样,自己也应当很自然、没有负担地应下吧。是我内心隐藏着的想法浮出水面吗?自己还是个负责任的人呢,这样的话或许还算不赖。

所以为什么呢?是我已经再次感到疲累了吗?如同从小以来的无数次断交的开始。

是不是不知何时起,开始机械地在手机里输入“对不起,今天没空,改天再约”;开始为了约定而不是见面而见面;开始在厌恶和反感心怀不轨的学长的同时,厌烦起被觊觎的智恩……我感到心烦意乱,想去找智恩的眼神看她是不是认真的,却又慌不择路在半途移开。视线随繁乱的心绪四处飘忽。

  

恍惚之中,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另一双眼眸。虽然明知是错觉,自己从未见过,那双眼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那样黑白分明的眼睛,黑得毫无光亮、深不见底,白得至澄至澈、咄咄逼人,像是能把我所有难以启齿、不敢面对的想法都看透。

幻想中的眼眸察觉到我的回望,露出调笑般的笑意,让我浑身一激,心脏颤动。

回过神来,捧着冰咖啡的手紧紧握着杯子,冰块掠夺着手掌的温度,冻得发痛。喝上一口,苦涩的味道逐渐凸显。

我还是沉默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为女友的话,还是为那双臆造的眼眸。

  

闵智恩没有得到回应,也沉默下来。一块尴尬的阴云笼罩着我们,直到我们道别,各自坐上计程车离开。

分别的契机是闵智恩突然的电话。她的工作组负责的,当天晚上的一场演出突发状况,急需人手公关。

不能一起吃晚饭了,下次再见,她说。

我看着她平淡的,并无波澜的双眼,突然明白自己的沉默并未伤到她的心,或许没有什么能伤到都会中沉浮的她。而我们的尴尬也似乎有另一番缘由。

  

直到目送她关上车门,那双眼眸还在我脑海的某个角落静静注视,如神的睥睨,成了我的心魔。

  

  

  

就算刚刚入住几天,我也一点不想回到那个怪异的考试院。何况天色尚早,晚饭也尚无着落。

我在距离考试院还有两三条街的地方下车,散着步走到一家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和几罐啤酒。然后在周边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公园,在长椅上坐下,打开一罐啤酒喝下一口。

天色渐渐暗下来,蔚蓝的天幕像是一整块巨大的布匹,被四周的几幢高楼压着,箍在头顶之上的这一方空间。夜晚的染料从西边泼来,将这块布均匀地染上深色,由红至紫,再到不见底的漆黑。黑暗逐渐笼罩在周身,却并未被全然吞噬,亮起的街灯让我随着黑暗加深而不断加重的心悸有所缓解。

我开始发呆。

公园里一群小孩在玩闹。小男孩被其他的孩子欺负推搡,呼喊救命,而家长们则三三两两坐在一旁谈笑闲聊,不置一顾。我捡了几块石头扔过去,将那些孩子赶走。

等到孩子们被父母叫回去吃饭,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孩子没有家长。我看着渐渐模糊的那个走远的小小身影,和他身后拖得长长的颤抖的影子,想着是不是还有人从出生开始便被剥夺了哭号出声的权利。

我也看到角落里的长椅上坐着的那个人,一直将脸埋在手中,不停颤抖,一直到我离开都没有停下。周围的街灯都离他很远,交织出三四道不同方向的影子,在他蜷缩着的身后显得如此巨大。

  

稍晚一些,我又接到闵智恩的电话。

“哥哥,抱歉打扰到你,只是很想找人说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原来今天的突发状况是某一位女艺人在演出前突然流产,被送到医院抢救。有可能搞大她肚子的几个人和她的经纪人全都对她的安危不管不顾,安排公关发布声明说是她自己交往不慎,将要离开娱乐圈调整一段时间。

她的家人也联系不上。闵智恩说,没有人替她说话,明明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她也不敢替她说话。

我记得那个女艺人,是个唱歌很好听,笑起来很可爱的小姑娘。

我安慰智恩不必担心,她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还有支持她的粉丝。虽然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挂断电话,我看着干干净净的消息页面孤零零的唯一一个对话,突然没耐住性子,站起来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石子们麻木地向四周滚动开,又麻木地停止,仿佛已不知被人踢过多少次。石子之间碰撞发出的脆响也戛然而止。我骂了一声,想着这是个什么世界。

  

这是个什么世界?人们从小便被教育要与人为善,要谦让,要宽容,真的有孩子相信了。而他们所相信的最大的谎言便是善有善报。他们捧着一颗真心献给别人,却被视作粪土,败得遍体鳞伤。他们怕了、悔了、慢慢学着自我保护,却又被嘲笑、被诋毁。人们说你笑啊!你笑啊!好孩子不论什么时候都应该对别人微笑。你为什么不笑啊?哦!原来你根本就不是好孩子!坏孩子,坏孩子!早就知道你从里到外都坏透了。还想装什么?没用的!骗子!骗子!

不慎在泥潭跌倒的人被嘲笑是失败者与懦夫,人们一边叫着怎么还没爬起来,一边铲起泥来丢在他们身上;犯了罪的、被迫走上歪路的人被群起而攻之,可算是逮到话柄发泄了,人们于是骂了个痛快,根本没人在意是维护法律还是维护道德,也没人探究金钱与权力背后一切罪恶真正的温床。

我突然想起不知在哪一本书里看到的话:“那些人总是喊着禁烟、禁酒,说这样伤害身体、危害社会,可是从没有人问吸烟的人为什么吸烟。如果他们真的要禁烟,应该禁止那些让人吸烟的东西,像是文学、音乐、戏剧,或是科学之类的,还有股市交易、通货膨胀、疾病、战争、歧视、竞争和裁员。想要这些东西产生的利益,又要去掉去除掉所有不好的副作用,简直就像想享受排便的快感,却不想浪费冲掉的水一样。”

那些聪明人走过早已被无数人踏平的,属于虚伪与自私的康庄大道,让还冥顽不灵渴望善意的傻子们在猛虎长蛇拦路的小径中来去茫茫。那些傻子啊,惧怕被说成脆弱而不敢表露悲伤,甚至在教训犯错的人时都要小心地收好力气怕伤害到他。可谁能懂得呢?正义的旗帜早就被聪明人扛走牢牢护住啦!

 

我一动不动地沉默着。一只小猫从我面前经过。它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要将人的心都融化。

小精灵啊,正是这双灵动的眼睛让你们遭了那般毒手。正是让你们从老鼠、麻雀中脱颖而出的高贵与美丽,把你们送入施虐者迫不及待的魔掌。

我拿过猫罐头,摆在它面前。这次你就在我面前吃吧,不要害怕,没人再会踢翻它。

   

我看着向我抬起头的小猫温顺的眼睛,觉得这样俯视的视角似曾相识。

我也曾这样看着母亲鱼摊的案板上鱼的眼睛,也曾这样看着发病时躺在床上虚弱的哥哥的眼睛,也曾这样看着部队里被我按在地上打的士兵恐惧的眼睛……我的心怦怦地急跳,突然想要立刻从这里逃开。

 

我像是站在智恩家楼下的天桥上,俯视着桥下的人。他们全都低着头,却像是在从什么地方看着我一般,一个接一个大笑起来,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我惊异地转身跑起来,跑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走在与智恩闲逛的那条街上,身边无数行人三三两两经过。

我突然开始愤怒,像是无计可施于是把恐惧转化成了愤怒。我想找个人打一架。于是我四处寻找目标,却发现人们还是全都低着头,没一个人敢迎上我挑衅的目光。

他们只是在笑。

他们笑着,无谓的、猥琐的、嘲弄的、阴恻恻的、低声笑、放声大笑、笑个没完没了。

我简直想发疯地大喊,别再笑了!

我甚至真的喊了出来。

声音落下,人们静止一瞬,又都齐刷刷抬起头来。我又被吓得僵硬不能动。

原来那些人全都面无表情,一双双空洞无神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双下午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眼睛不知何时悄然混杂在其中,在我注意到它的存在后瞬间成为主宰。

无数双眼睛都化为同一双眼睛,注视着我,要将我的灵魂刺透。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仅仅一瞬间,一瞬的静止过后,那双眼睛再次隐去,让人发疯的笑声重新响起。但那些人无表情的脸仍旧全然僵硬着,似乎一直都僵硬着。

笑声不是从那些人嘴里发出的!

是这些人的影子在笑!

地面上人们的影子咧开嘴笑得不能自已,一个个从地上拔起,睁着脸上的一只巨大的白色眼睛,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我毫无力气,被慢慢裹挟。

世界颤动,呼吸凝滞。

  

一道惊雷炸响!

  

原来,在这世上我早已是孤岛。原来,他人皆是敌人。

他人即地狱!

 

 

……

 

我突然惊醒。

我正躺在303狭窄的床上,而考试院里一片漆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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